趨勢索引 與 未來研究

超級專技

Manfred Kayser 是一名荷蘭的生物學家。但若你用生物學家來形容他的工作，卻一點都幫助不了知道他真正在做什麼。他真正的工作是一名疑犯模樣推測專家，即以往我們在電視「警訊」節目上看到的「疑兇拼圖」。他的工作就是利用犯罪現場所收集到的遺傳基因(DNA)樣本，分解分析後，推論出擁有這組 DNA 的人會大概是什麼高度、膚色會是怎樣，眼睛的顏色是什麼，然後會得出一個綜合的模樣，幫助警方破案。他的工作，世間少有，但卻是社會上非常渴求的人才。

同樣是生物學家。我曾讀過另一名細菌病毒專家，名字與背景都不太記得，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專研細菌結構，但他還有另一個技能：他同時是一位出色的電腦編程人員。因此，他被一家防電腦病毒的軟件公司高薪的聘請，希望利用這名「生物學家」的專技來幫助他們研發更有威力的防病毒程式。

以上的人才都是難於尋找的。這是因為這些職稱大幅地脫離了第二波年代裡的「七十二行」，它既不只是一名生物學家，也非一名拼圖專家，也非一般的遺傳基因研究學者。這種工作，需要的是多種技能集於一身，而且往往是超級專技，需求也不特別多，但卻特別重要，同時也難以說明自己的工作是什麼。

也可以這樣說，若然你的工作只消一句便能說明的工作，那你很可能在未來十年的仕途上滿有衝擊。因為今天若你是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師，你不再受到像舊日的那種尊重；若你只是普普通通的做一名醫生，你會發現病人每天都帶著某些「醫學常識」來挑戰你；若你只是希望普普通通的做一名律師，你會發現自已的競爭對手越來越多，收費卻越來越低。

也是這個原因，今天的獵頭工作者，越來越難滿足各個客戶的「獨特需要」。他們都必須重新認識當整個社會邁向第三波的同時，職業，以至職稱，上會有什麼重大的轉移。在第二波的工業生產年代裡，職業的標準化也是一個重要的現象。一方面我們都各有專技，但同時我們都是標準化的做一樣的老師、一樣的會計師、一樣的銀行經理。職業標準化的同時，就連我們的「崗位說明書 (role & responsiblility)」都是標準而簡單的。

第二波的工業化社會確實令我們的世界變得較以前多姿多彩，但那種專技仍然離不開對整體性拆解後的分工。小學老師甲只是整間學校的小齒輪，她只負責某一年級的某一個學科。但這名老師從來沒法看到這個學生的「整體面貎」，她只看到她的學生的某一部分。而她只是生產線上的加工工作者，做完她的工作後，便移到下一年級，讓下一位老師在另一個位置上重覆她的動作。

當第三波世界複雜性的不斷增加，卻不可避免地對割裂的工作進行整合，讓這些知識工人越來越希望看到工作的全貎。「基因拼圖專家」，或者是「電腦病毒細菌學家」，都較以前的「專技」工作更專技，因而我們稱之為一個「超級專技」的年代，同時他們在多種專業技能合而為一，變得更專技的同時，也增加了對工作的整體感。工作也開始變得更有意義。

獨特性與超級標準的兩極化

上回提到有關第二波的「大量化」走進第三波時，將會往兩極方向發展，而非單一方向。這是令人意外的發現。想深一層，第三波是代表多元，它真的不應該是由另一個標準來取代舊的標準，否則那仍然是換湯不換藥的第二波「標準化」現象。

大量化的新走向，一方面就是眾所期待的，被科技解放後，走向越來越小批量的生產模式，甚至是「一個人的市場 (market of one)」；然而另一方面，商場上的巨形企業卻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蘋果、三星、谷歌、Facebook 等等用戶與用家都是上億計的。而且外間的巨企購併越來越大型，工廠的生產如富士康也有過百萬的員工，一時之間被搞暈，為何這與「一個人的市場」好像完全相反？為何會有一種規模越來越大的感覺？到底是什麼讓我們可以有超過「大量化」的超級大量化，甚至是「無限量」？答案同樣是科技以及網絡的威力。

也是這個原因，互聯網的出現，連同科技的不斷演進，破壞性地創新了人類的新生活模式。有的認為，互聯網的出現等同鐡路的出現，但這大大貶低了互聯網對人類發展的衝擊。我認為這等同人類發展史上語言的出現那麼重要。人的生活將會與大數據以及巨大的雲計算一起互動，我們將對世界有一個全新的了解，這是以前人類在任何一個時候都沒法做到。更甚者，互聯網的出現也對「訊息化」、「電子化」，以及我在此欄討論不少的「演算化」有很大的推動作用。令到我們今天的互聯網已經有它的「智力」（那怕 IQ 值仍是非常低）。

我們可以看到，第三波不再是那麼單一或簡單的方案。它有一種邁向複雜化的自然傾向。「大量化」演變成「無限量」或「一個人的市場」，而且在這兩極中間的「頻譜」中都可以出現和存在不同的規模。如是這樣的話，那麼這現象會否也出現在其他第二波的現象呢？比如說，第二波的「標準化」，同樣地，它也是往「獨特化」及「超級標準化」的兩極伸展。所謂的「超級標準化」也可以用「平台化」來想像。當我們談第三波標準，它肯定是在全球化的大環境下要實現「零阻力」的流通，否則這種全球化便沒有多大意思。結果我們可以看到歐洲大陸企圖打造一個暢通無阻的歐盟與歐羅區，目的是去除貿易間的阻力，當然我們更不用說在金融市場上的熱錢流動。在網絡上，比特幣 (Bitcoin) 的出現是另一種零阻力、或接近零費用的流通。

在智能手機上的平台戰也是一種「超級標準」的經典例子。Android 對蘋果的 iOS ，誰能勝出便能「贏家通吃」（雖然最後可能只能平分天下）。由這些標準所產生的市場，便是一個跨越全球、起級大的市場，因此也提供「超級大量化」生產的土壤。相反的，第二波的標準化其實早也人感到納悶。有不少後現化思潮不斷崛起，就是要挑戰「一竹桿打一船人」的標準化，這種挑戰從教育到建築、到藝術、到電影，以至時裝都出現千奇百怪的「反標準化」現象。雖然有的真令人不堪入目，但這本來就是一種對抗「集中、集權、標準」的表現。

因此，我們已經開始看到，由第二波遺留下來的「大量－同步－標準－集權－集中－專技」，在第三波的世度裡，每個概念都將要向左右同時拉弓，伸延出另人眼花瞭亂的未來景象。大量化會走向一個人的市場與超級大量化的市場；同步化會走向實時化與自然的異步化；標準代會走向獨特化及超級標準化；集權化就是走向滲透性監控及分權化；集中化剛邁向分散連結及集群化。餘下來的還沒有討論過的，就是第二波的「專技化」將會如何走向，且讓我們下次為此作一完整的總結。

Maker Movement 自造者運動

未來關鍵詞：自造者 (Makers) 

在此欄與讀者們介紹過 3D Printing。很多時候，報導 3D printing 的焦點都是放在那台機器、那種技術上。但我希望在此處與各位分享其實背後有一個偌大的「範式轉移 (paradigm shift)」已經在發生中。這就是一個被稱之為 Makers movement 的「自造者運動」。

自造者的意思是指「自己親手來做」，這絶對是 DIY (Do-it-yourself) 精神的延續。自從我們在三十年前，整個社會進入了利用電腦作為生產力途徑的同時，我們對於「親手來做」也是逐步的抽離。其中的原因也與我們的知識型社會中強調的知識工人(knowledge worker)有關。

在這裡，我們好像在重提「勞動」的重要性。一方面這是真實的，但另一方面這也是一種對現今複雜工作的一種反思。就例如我讀過其中一本很棒的哲學著作 Shop Class as Soulcraft（中譯本為《摩托車修理店的未來工作哲學》)，作者提出今天的知識工作已經為知與行帶來極嚴重的割裂。這種割裂讓我們越來越不完整，甚至是在影響著我們對生命的最基本需要：就是要讓自己覺得有用！

「有用」很多時候是來自一種對生命事件的參與及投入。但知識生產的日子漸進過來，卻是越來越抽離於現實世界中的「投入」。最近在網上看到一則笑話，它是這樣說的：今天的文字工作者已經不能再用「筆者」這個稱號，因為我們已經不再用筆來書寫了，「筆者」應該改稱為「鍵人」（即按鍵的人）！笑話是這樣說了，但背後不是沒有寓意的。以前作奸犯科都是需要用力氣的、拿刀拿槍的，現在卻只需按一個鍵，便可犯罪、便可偷竊、更可發動一場核戰。那樣可以將犯罪變得較以前乾淨多了，大大減輕了他們的犯罪感，但卻沒有減少其對人類的傷害。

同一道理，今天我們對於自己在世界上的參與，越來越難從工作中體會出來。那麼很可能我們的知識工作正在萎縮我們生存在世就是要顯得有用的生命價值。Shop Class as Soulcraft 的作者以前是一名收入豐厚的管理顧問，後來轉業到車房去修電單車。他認為以前自己說什麼都說不清楚自己的工作在做什麼（但卻可以向客戶要求很高的酬金現收入雖然少了很多，但起碼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起碼他知道自己有沒有修理好那台機車。簡單一點說，修車的感覺就是讓他覺得自己有用，自己活著。

有了如3D打印技術這些輔助自造者的平民化技術，喜歡動手做的人終於可以一展拳腳。由概念到生產到銷售到推廣，都可以由一個人來包辦。這是驚人的、也是非矣所思、而且也是令人覺得自己在活著的。

引爆客製化年代

未來關鍵詞：3D printing

3D printing, 3D printer, 3D 打印技術。這一年來在各大報章都在討論3D這樣、3D那樣，但到底這是什麼？可能你已經聽過很多篇，但因有些讀者從來沒有聽過這幾隻字，請容我不厭其煩先在此多作一次說明。

3D printer 是一種打印技術。你用一台打印機從電腦印出一份筆記，有顏色的墨水印在白紙上，然後極速的烘乾，印出來就是你需要的筆記。與電腦上的要求是一模一樣的。3D 打印技術背後的道理基本上是與將墨印在紙上的打印機一點分別也沒有。重點是那句「一點分別也沒有」，因為它真的是在做同一回事。只不過，今次那些墨水，是重覆的印在原來的墨水之上，條件是原來的一層的墨水已經乾固了。打印的機頭在同一個位置上，重覆在乾固的墨水（或其他具有黏附性物料）上再加上墨水，令到那些在筆記上的字越來越突出。墨水往上加一層又一層，掃描的機頭便自動往上調升高度。一點一滴的，便從平面的打印，多加了一個高度的維度，變成一個立體圖形，與你在電腦上的立體圖案一致。

道理就是那麼簡單。你可以今天打印一個 iPhone 的手機機套，明天可以為孩子遺失的 Lego 方塊偷偷的補回去；你可以打印一隻杯上面寫著肉麻的字句、也可以用 XBox 的 Kinet 來為你的面容進行掃描，然後打印一個「面膜」出來送給愛人。重點是，你可以　(you can)。只要你想到的創意，現在真的有機會做到，而且就在彈指之間發生。

四年前我得悉這個技術時，我發呆了半天。我的一個客戶以前與她的客戶花兩個星期的研發原型 (prototype) 討論，現在只需五個小時或一個晚上可以搞定；以前五金模具師父認為無可能做到的產品形狀，現在對 3D 打印機來說只是一堆指令，沒有難易之分。

結果，這就是我們這兩年來最火紅的「玩意」！但我記得我在四年前跟其他人在介紹這種技術的時候，我說這個東西會改變世界。有的認同，有的不屑一看，但沒有人比我更認真的看待這將會是一個「趨勢」。

我即將要到台灣參加一個由台灣資策會籌辦的「3D Printing：引爆客製化年代」科技論壇 。在這方面，台灣都比我們快，我們何時才能更敏銳一點？無論如何，先從「未來關鍵詞」開始培養吧。(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