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勢索引 與 未來研究

清醒的資本主義

法國經濟學家 Thomas Piketty 為我們的社會投放了一枚重量級的學術炸彈，強而有力地將過往30年自由資本主義之夢——只要政府不干預，人在追求自我利益的市場資本主義下，是可以創造更公平、公義和平等的社會——炸得粉碎。Piketty 在其巨著《21世紀資本論》中以 300年的歷史數據跟我們說剛好相反的事﹕如果政府不着手干預，我們只會得到一個愈來愈不平等、貧富懸殊愈來愈嚴重、堅尼系數愈來愈高的社會，那時候，我們便會面對民主的倒退。

Piketty 追溯多達300年的歷史資料（最主要是資本的累積），證明了 Alvin Toffler 一個很重要的觀點﹕財富的集中化（concentration of wealth）。累積起來的結果，是最有錢的10%人口擁有50%以上的財富資產總值，當中的1%最最最有錢人士，更佔去這個總值的20%。那是瘋狂的失衡結果。

就如此欄討論過，金錢是第二波的權力象徵。當富貴一族累積到富可敵國的金錢後，那就同時得到權力，這種權力可以影響政策，令其對有錢人更有利，累積更多不對等的財富。批判「金權政治」或「地產霸權」並不是無的放矢。

哪為什麼自由資本主義會認為追逐私利的市場，以及積極不干預的政府可以造就更正義、更公平的社會呢？那是因為在一個經濟高增長及勞動人口仍在增長的社會裏，資本主義確實可以創造很多就業機會，人民因此受益。但經濟與人口的成長總有上限，但凡遇到這情况，Piketty 的研究便提出在緩慢的經濟增長期間（就像 2008年後的金融海嘯），資產的收入增長率便會高於勞動者收入的增長率，同時，因為資產的收入是累積性，而勞動收入是消耗性，所以資產收入便可以有複息增長的效應。有財的變得更有財，沒錢要為掙一口飯而感到愈來愈艱難。

「營商過程」中行善

《21世紀資本論》的威力，就如對第二波的「集中化、集權化」做了細緻的數學證明，並指出其對一個地方的民主發展的影響。作者從經濟學的角度，審視什麼政策可有效扭轉這局面。結論是 Piketty 提出一種極具爭議的全球財產累計稅（progressive tax on global wealth），要求對1%的最有錢一族收取高達80%的稅！

看到這結論，我沒法想像這政策如何在一個金權政治的體系下得以實施，相反，我的期望是在民間。一方面是互聯網不斷衝擊社會的知識分配，更多人得到更多免費資訊，在第三波的「分散連結」下產生健康的分權。其次就是最近5年的 startup 浪潮。Startup 是指很多初次創業者受惠於互聯網，帶着創新理念創造了很多商機，不斷從衝擊舊有體制而得到獲利的機會，以上都是科技及互聯網帶動的結果。

但更重要的是，企業家也逐漸醒覺過來。其中最令人鼓舞的是全球最有錢的兩個人，Bill Gates及畢菲特設立了慈善基金，大量捐出他們的財富，更揚言不會將這些錢留給下一代，而畢菲特的孩子就將父親留給他們的「一點點」錢也捐了出來。兩人更呼籲全球最有錢的1%富有人士，加入「捐出一半身家」的行列。這些事件，皆顯示富有而有理想的人，早已有一種回饋社會之心。我們通常會稱之為發財立品，他們仍然是先賺你一筆，然後才將之回饋。

說到這裏，李嘉誠的影像跳了出來。沒錯，他做了很多社會公益，但我們更需要的，可能是更快的糾正，為扭曲的資本主義作出改善，在「營商的過程」中已達到行善的目的。在美國，便以「清醒的企業」（conscious business）形容這類「新」企業。

反思工廠化的全球教育體系

上週我們談及日本的官僚，與國民有五花八門的創意大相徑庭。並認為日本雖然在外表上（尤其是在科技上）已經有很多第三波的特徵，但內核裡仍然是第二波工業社會的技術官僚體系。工業社會強調「標準－大量－同步－專技－集中－集權」，而這恰恰與日本人的文化基因是完美相配的。因此，就算是日本人談創新，他們都會按流程跑。按流程生產創意的好處是它的水平不會太差，但按流程的最大弊端是它很容易產出一些「標準化」的東西出來，那就與「創意」的原意背馳。

雖然我們是在討論日本，其實我希望說的是我們整個世界。現今世界在科技上好像出現了很多很不一樣的工具，令我們可以對舊有傳統的工業生產模式提出種種的挑戰。例如在沒有客製化技術（如 3D 打印技術）出現之前，我們的生產都需要先製造一個模具，這是需要一定的成本的。為了要沖淡這個成本，我們便得要老慮所謂的「每次開機就要印三千件」的這種「批量生產」思維。批量生產就是典型的第二波思維，起碼是「大量－同步－標準」的產物。但現在 3D 打印技術出現了，它將所謂的建模成本降至零。理論上你是可以客製一件貨品。這種生產規限上的釋放是驚人的。然而，我一直在爭議的是，技術已經到來了，我們的腦筋可有跟上嗎？然後我們發現我們在很多方面都出現「思維範式」上的滯後。這與我們有一個龐大的工業化教育體系有關的。 

世界知名的品管大師 W. Edwards Deming 曾說過我們的教育系統其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生產型工廠。我們都在同一時間讀同一年級，有著同一歲數的同學，然後共同讀同一本書，考同一個試。這是什麼？是「大量－同步－標準－集中」的表現。老師是權威，所以也是「集權」的表現者。越上高年級，我們便要分流，分文、理、商；然後到大學，再分那一個本科（物理、數學、文化還是法律），然後到研究院我們再在本科上分流。這是將「專技化」這種現象推向極至。

老師在學校裡，也像工人在流水線上一樣，只負責某一個工序，小學一年級的老師負責完一年級後，將「整批」學生移到學校生產線的下一個環節：二年級，有任何「次品」便得回到最初進行「翻工 (rework)」；二年級老師便在學年期間做同樣的事，然後傳到三年級去，如此傳到六年級。因為各有專注，各施其職，他們很少能夠看到最後產出的學生是怎樣的。到底一個六年級出來的學生，有多少是因為三年級的那位老師所影響呢？他們永遠不會知道。老師並不負責整個學生的學習，老師只負責某一部份的「知識轉移」。這就是我們的教育體系運作方式。有趣的是，這種教育方式基本上是涵蓋全世界的已發展國家。模式上可能有一些小差異，但基本上我們的教育體系就是這樣。

我從來沒有到過一個地方能聽到當地人對自己的教育制度是滿意的。一次也沒有。因此這可以說是一個全球化現象。但它的好處在哪裡？就正如日本，一個標準化的教育制度可以用一種低成本的方式，來幫助最多的人集體脫離文盲。讓國民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能讓大量的人口在同一時間高速地脫離文盲，學識一些字，對一個第二波的工業生產社會來說是非常重要。因為他們需要一批又一批具有「一定水平」的勞工。這也說明我國有起碼七億農民，當中能入城打工的「農民工」只有兩億多，為什麼？因為工業生產仍需要有最基本的知識水平。完全目不識丁的農民是不能進入第二波社會的。

問題是，這個系統建立之後，完成了它的歷史任務，對於該地的人來說，這種教育便成為了一種負累。它只讓人標準化，但卻沒有孕育創意的能力。它將人格式化。它將人牢固在一個第二波的思維當中。

日本的真官僚與假開放

如果工業社會是關於控制，關於效率，那麼在第三波的知識／資訊為本的社會又需要怎樣的思維模式？毫不猶豫地我會說是「創意（creativity）」。我知道，創意是我們掛在口邊說了超過30年，但就如我上文所說，對於在第二波中的人說他們需要創意，你大可不用太認真。因為第二波的社會、教育、工作、政府都不會將創意放於首位。他們喜歡將「標準」放於首位。想想日本。

對很多國外人來說，日本是一個謎。日本也確實曾令我非常不解﹕為何一個小國幾乎在任何一個領域上都具有世界級的水平。時裝，他們是世界級的；馬拉松，日本選手都是世界級的；然後是汽車，也是世界級的；漫畫，日本肯定佔一位置；就連在學術上他們也不乏諾貝爾獎級別的學者。但，他們雖然能躋身在世界前列位置，但說到在各領域上最頂尖的好手，日本人卻又談不上。為什麼呢？

日本人具備創意嗎？他們絕對有很多非凡的創意，不是嗎？日本總是會有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想法、產品出台。要知道一個地方的創意有多少，其中一個重要的角度就是他們的雜誌類型。在日本，你幾乎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雜誌，汽車、電子產品、時裝、槍、模型玩具、成人雜誌、漫畫等等，五花八門，而且印製精美，可以說是一個高度多樣化的創意社會。從中得出的總結是﹕我們都很欣賞日本人的創意。但一個有如此創意的國家，為何會滯留在衰退的低谷中超過20年？沒錯，那肯定是與人口老化有關的；但日本還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原因﹕官僚體制。日本是第二波「集中－集權－標準」的佼佼者。

日本一方面是一個高度自由、民主的國家，但同時也是一個帶有龐大官僚機器的國家。日本是一個非常程序取向的地方，按部就班地每一個部分都做到標準化，就是連討論創意都要標準化！最近有一本很精彩的漫畫及動畫《爆漫》（作者是《死亡筆記》的兩名作者），故事描述兩個很熱血的拍檔如何奮鬥成為漫畫家的過程，當中作者也很仔細的道出整個漫畫產業的創作流程與挑戰，看罷你會覺得日本人對「標準化」的執迷。標準化的好處是國民基本素質不會差，就是遇到311福島大災難也不會出亂子。

日本的文化是順從，不要挑戰權威，高度細節而且注重程序與品質。這些條件都是與第二波的工業化社會背後要求的「六大護法」配合得天衣無縫。日本是一個完美的第二波國家，因此他們能夠享受在第二波的經濟飛升，連同那段 1960 至 1990 年代也是日本嬰兒潮最給力的年代。當然，集中、集權之後沒有一個很好的民主制度，也就是一個衍生黑金政治的溫床。當黑金政治滲透了一個政治、金融、經濟體系的時候，這個地方想要脫離第二波而邁向第三波也就變得異常困難了。 

創意也標準化 難達大師級

日本能夠在很多方面成為世界前列位置，我猜是因為日本人能將很多創作的流程標準化，因此令其水平不會出現參差，而且往往都會較其他國家為高。但若要論及一些大師級的作品，或最高手的境界，那種毫無規範下的創作力卻不容易從日本人的「標準流程」中培育出來。結果就是棒球他們要輸給美國或台灣，電子產品要輸給韓國，音樂始終不及英、美，時裝不及法國、意大利，就是連最拿手的生產製造業也不能超越德國。

從第二波／第三波的視角分析，我們不難看出一個如此多樣化的國家為何仍然滯後在第二波的世界裏。進步，是需要真的開放，放下曾為你帶來無限利益的思維範式，抱擁真正的第三波創意世界。

滯後的工業生產思維模式

構成工業社會的元素，除了上次提及的大量化（massification）、標準化（standardisation）、專技化（specialization）之外，還有同步化（synchronization）、集中化（concentration）、集權化（centralisation）。這六「化」成為了工業年代的核心思維，也可能是《第三波》作者Alvin Toffler最重要的概念，他就是利用這扇窗，看得比任何未來學家都清晰﹕工業生產，以至思考模式都穿透着我們的生活每一個角落（哪怕你是共產主義或是資本主義、極權還是民主）。

同步行動便會集中起來

延續上次談及的三「化」，且讓我們再了解何謂「同步化」。在工業社會中，若要追求效率，就得要做到「大量化」。大量化要求將「分工」概念推到另一個境界，那麼每個人都能做到「標準化」。同時，「同步化」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令到大量化得以發生。同步，就是你與我一起同時起步，同時結束。我們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吃午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入馬場。在生產線上，同步化的概念才是最重要，我們一起同一個步伐生產同一批量的產品出來。因為這種同步，等待大家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我們便可以有「大量」的顧客：同一批人大量地、同步地進食午飯，飯店才能大量地準備午餐。在工業的年代，父親與母親一同出門上班，孩子便「同步地」到學校去，一起讀同一本課本、與所有 6歲的小孩上一年級的同一中文課。

工業社會的同步與大量，也很自然的使「集中化」出現。大量的孩子在父母上班的時候，「集中」在一個地方叫學校，工人們便集中到一個地方上班，在街上犯案的罪犯便被抓到一個集中罪犯的地方，叫做監獄。由於這種集中的力量，很自然的人們便留意到當一群共同利益的人走在一起的時候，便可以產生更大的影響力。機構（institutions）與結社的力量就是一種集中化的表現。工人集合在一起成立工會、金錢聚在一起造就了銀行、知識集合在某一堆人的手上等等。我們很自然地又可以留意到由「集中」變成「集權」的脈胳。

集權化——絕對的控制權

「集權化」就是權力歸一起來有一種不對等的影響力。但這一次權力的集中不是在一個人（即皇帝）身上，而是在機構身上。因此，我們也可以說工業年代也是機構化的年代。這些組織、機構有絕對的話語權。醫生就是對病理知識的壟斷、警察就是使用暴力的壟斷、報館就是對新聞消息的壟斷。這些都是集權化的例子。

在過去 100年的時間裏，在社會上所發生的「大量—同步—標準—集中—專技—集權」例子真的是俯拾皆是。然後我們就會發現，假如工業社會是一套軟件，這六大護法基本上就好像是它的源代碼（source code）一樣。

以香港為例，香港整體社會的發展已經進入了一個「後工業年代」，但非常可惜的是，自從回歸之後在政治或意識形態上卻要回到「集權式」的管治。這是一種系統性的矛盾，第二波的集權模式，是沒有可能敵得過第三波的「滲透式」通訊科技。中間所產生的張力是可想而知的。

社會仍偏向用問題解決問題

我記得當年在讀到《第三波》的時候（那一年我只有17歲），我的頭腦好像被炸開一樣﹕我們的社會原來就是被這6個代碼所寫成的。當然，就如 Nate Silver 所說，這個世界是滿佈噪音，哪會那麼剛好什麼都是這六大護法所編出來。但若然我們要找尋一種「大概地對」的規律的話，這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後設系統（meta-system）。

前面所提及的，工業社會影響我們的，除了是生產的模式之外，其實更重要、更深遠的是那種思考模式﹕工業思考模式。或可以這樣說，今天的科技在很大程度上都已經容許各種各樣的獨特性發生，不再是某種歸一的標準，但我們的思考模式仍然落後，我們很多時候，仍然是用工業年代思維企圖解決社會日益複雜的問題。然而，愛因斯坦的名句是﹕我們不可能用產生問題的思考模式來解決問題，我們必須跳上另一個層次才可看到解決之道。

工業社會的六大護法

Alvin Toffler 的經典名著《第三波》（在國內譯做《第三次浪潮》）中的其中一章，是關於工業社會的「終章」，這一篇是全書最重要的一章，因為作者列出了六個對工業社會很重要的元素：大量化 (massification)、標準化 (standardisation)、同步化 (synchronization)、專技化 (specialization)、集中化 (concentration)、集權化 (centralisation)。就是這六「化」，清楚地界定了什麼是工業社會世代的思維，這就是統領了一個年代的範式 (paradigm)。雖說是「終章」，但我相信只侷限在某些已發展國家而已。看到這個我稱之為「六大護法」的東西，便可以明白為何日本用了廿五之久仍未能從低谷中復穌過來：日本可能是全球最懂這六大護法的民族，也因此而帶有太多的既得利益。同樣在香港，你仍然可以見到這種工業年代的思想仍然是陰魂不散。

且讓我簡單的說明每一個護法的功用。「大量化」就是追求量產，或所謂的大批量 (big batch) 生產，大量化有很多好處，其中之一就是可以將成本降到很低。因此大量化同時他代表着賺取暴利的空間。因此最方便的就是大家消費同一種產品、同一種款色、同一種顏色、同一種教育、看同一個電視台（因此我們稱這個是「大眾傳媒」的年代）。在大量化的追求下，便不得不同時進行另一個偉大的工程，那就是「標準化」。當生產同一款產品，而且為數如此龐大時，你不能就讓它的品質如此的參差不齊。因此我們便建立起各式各樣的標準：生產作業流程、動作的標準、進行同一種測試。因此在工業年代並不歡迎標奇立異，因為這樣會違反標準，增加管理上的成本。由此可見，「大量化」與「標準化」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工業年代巨人 Henry Ford 說過你可以選不同顏色的汽車，只是它是黑色就可以了(as long as it is black)！這是一百年前的經典名句。Ford 不能只製造汽車，更發明了工業年代的重要工具：輸送帶，讓工人可以做着同一套動作，完美地展現了阿當．史密斯 (Adam Smith)的分工化生產。就此也產生了另一個護法：專技化。「專技化」是指一個人專注地做某一樣事情，在以前可能就是管好同一套動作。當然在那個年代沒有什麼特別的技術可言，需要的只是身體的某一部分而已。因此在這類工業化的工廠中，需要的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難怪有一些主管說，他的下屬中有一些智力有問題的員工但卻非常勤奮，若真的要裁員的話，他們會是該主管最後才會裁減的員工。這說明一個擁有健全智力的人並不適合在機械式的工廠生產環境中生存。

其後，社會不斷的發展，大約在 1956 那一年，美國就業人口中的白領人口首次超過了藍領工人的人口數字。不要以為這就代表當時便告進入「第三波」的社會，那只不過是進入「後工業年代」的訊號。我們可以在「專技化」上看到，雖然白領工人的出現，意味著人類的文明走出了工廠，但那時候我們仍然是以工作的性質來界定我們是誰：我是會計師、你是特殊教育的老師、他是腦科醫生。我們在大學 (University)本應是追求一種通才的通識教育，結果我們卻越走越專門：學生們可能要花其一生的時間研究人類細胞死亡過程中的某一個非常獨特的反應機制。

我們的社會，可能在科技上已經走得很前沿了。但若我們回看自己的生活環境與空間，我們真的不得不承認香港仍然是被這些工業年代的「護法」籠罩著：若從第二波的角度看，我們大部分的工廠都遷移到大陸去，本土已經再沒有太多工廠（更沒有屬於「第一波」的農業生產）。香港佔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作人口都是在後工業年代的產業裡（例如零售服務業），問題是真正帶有知識含量的創意工作卻只佔不到工作人口的百分之三十。中間有著巨大的落差，香港仍然是很大程度的「第二波城市」。

太陽能與煤碳通通都要！

 

今天《紐約時報》有一則頭版報導，說美國因為墨西哥灣事故而讓奧馬巴站在台上高呼邁向潔淨能源是美國的「國家使命 (national mission)」。就正如我曾指出，這次災難如能好好把握，將會是美國推動綠能工業政策的一個轉捩點。同時，我也指出，美國那方面有任何動作，也會直接地影響地球另一邊的大國中國。這一篇《紐約時報》報導就是在說這次事故將如何影響中國，以及中國將如何反應。

因為中國的領導人很清楚以現時經濟發展的情況來，中國並不會也不能在這階段剎車停下來，對石油的依賴因此將很快便超越美國（見附圖），成為全球第一大石油依賴國。這個趨勢差不多是必然會發生的。問題是這個將來發生了之後，中國在國際上的（尤其是在中東）種種舉動將是越來越舉足輕重，將走入一個怎樣錯綜複雜的中東及石油爭奪戰，真是無人能知，只是知道這淌渾水一涉足進去，便會惹上不同方面的政治麻煩。

為了保住現時的發展，已及在冒起成為世界最強國的時候，中國即將會實施「綠＋黑 (green & black)」的能源政策，背後其實只有一個主張：開發國內的能源。毫無疑問，中國必然會大地推動綠色能源，報導就指中國在開放綠能的投資上已經是美國的兩倍，而且已成為全球最大的風力、大陽能以及核能發電的國家。但他們這樣做，並不是將環保放在首位。他們更重視的，是能源的供應，因此他們將會繼續大量開採煤，一種對環境最有污染力的能源。管不了，因為這是中國現時最豐富的，又是即是可用的資源。但這又會引來多少場煤礦工難，心裡又不由得酸起來。

「綠＋黑」能源政策，為的是幫助中國保住全球龍頭之勢。當中的「綠」，其實一點也不綠，只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而已。但我個人認為，中國的國策其中一個可測之處就是它的互相矛盾，所以我仍然覺得，他們一方面要四出採掘資源，但另一方面又必然會大力地以「環保」之名掛帥推動綠能政策。而我的預測是，中國將會有一浪又一浪的環保災難發生，最終將會構成一股很大的力量，要中國真正邁向綠能發展。但到底這條路有多遠就真的不得而知。就讓我們繼續跟進並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