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vin Toffler 的經典名著《第三波》(在國內譯做《第三次浪潮》)中的其中一章,是關於工業社會的「終章」,這一篇是全書最重要的一章,因為作者列出了六個對工業社會很重要的元素:大量化 (massification)、標準化 (standardisation)、同步化 (synchronization)、專技化 (specialization)、集中化 (concentration)、集權化 (centralisation)。就是這六「化」,清楚地界定了什麼是工業社會世代的思維,這就是統領了一個年代的範式 (paradigm)。雖說是「終章」,但我相信只侷限在某些已發展國家而已。看到這個我稱之為「六大護法」的東西,便可以明白為何日本用了廿五之久仍未能從低谷中復穌過來:日本可能是全球最懂這六大護法的民族,也因此而帶有太多的既得利益。同樣在香港,你仍然可以見到這種工業年代的思想仍然是陰魂不散。
且讓我簡單的說明每一個護法的功用。「大量化」就是追求量產,或所謂的大批量 (big batch) 生產,大量化有很多好處,其中之一就是可以將成本降到很低。因此大量化同時他代表着賺取暴利的空間。因此最方便的就是大家消費同一種產品、同一種款色、同一種顏色、同一種教育、看同一個電視台(因此我們稱這個是「大眾傳媒」的年代)。在大量化的追求下,便不得不同時進行另一個偉大的工程,那就是「標準化」。當生產同一款產品,而且為數如此龐大時,你不能就讓它的品質如此的參差不齊。因此我們便建立起各式各樣的標準:生產作業流程、動作的標準、進行同一種測試。因此在工業年代並不歡迎標奇立異,因為這樣會違反標準,增加管理上的成本。由此可見,「大量化」與「標準化」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工業年代巨人 Henry Ford 說過你可以選不同顏色的汽車,只是它是黑色就可以了(as long as it is black)!這是一百年前的經典名句。Ford 不能只製造汽車,更發明了工業年代的重要工具:輸送帶,讓工人可以做着同一套動作,完美地展現了阿當.史密斯 (Adam Smith)的分工化生產。就此也產生了另一個護法:專技化。「專技化」是指一個人專注地做某一樣事情,在以前可能就是管好同一套動作。當然在那個年代沒有什麼特別的技術可言,需要的只是身體的某一部分而已。因此在這類工業化的工廠中,需要的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難怪有一些主管說,他的下屬中有一些智力有問題的員工但卻非常勤奮,若真的要裁員的話,他們會是該主管最後才會裁減的員工。這說明一個擁有健全智力的人並不適合在機械式的工廠生產環境中生存。
其後,社會不斷的發展,大約在 1956 那一年,美國就業人口中的白領人口首次超過了藍領工人的人口數字。不要以為這就代表當時便告進入「第三波」的社會,那只不過是進入「後工業年代」的訊號。我們可以在「專技化」上看到,雖然白領工人的出現,意味著人類的文明走出了工廠,但那時候我們仍然是以工作的性質來界定我們是誰:我是會計師、你是特殊教育的老師、他是腦科醫生。我們在大學 (University)本應是追求一種通才的通識教育,結果我們卻越走越專門:學生們可能要花其一生的時間研究人類細胞死亡過程中的某一個非常獨特的反應機制。
我們的社會,可能在科技上已經走得很前沿了。但若我們回看自己的生活環境與空間,我們真的不得不承認香港仍然是被這些工業年代的「護法」籠罩著:若從第二波的角度看,我們大部分的工廠都遷移到大陸去,本土已經再沒有太多工廠(更沒有屬於「第一波」的農業生產)。香港佔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作人口都是在後工業年代的產業裡(例如零售服務業),問題是真正帶有知識含量的創意工作卻只佔不到工作人口的百分之三十。中間有著巨大的落差,香港仍然是很大程度的「第二波城市」。